漫談：《一輩子守著妳》──以台灣第一部本土女同性戀漫畫論台灣ACG界無百合脈絡可循

文/半成品（楊若暉）
發表年月/2012.09.09



早在2007年8月「漫畫中毒」部落格開幕之際，推出的第一篇漫畫評論就是沈蓮芳的本土少女漫畫《一輩子守著妳》，時隔五年，才發覺當時的評論過於片面，也因為我的碩士論文《台灣ACG界百合迷文化發展史研究（1992-2011）》有一個小節專門討論這部漫畫，所以今天的漫談其實就是從我的碩論改成的，不過我的碩論沒什麼人看過，對諸位格友而言，應該還是有些新鮮感吧，尤其重啟部落格的現在，拿這篇來開場，我覺得是蠻有意思的。

簡單的說，如果現在台灣ACG界有所謂的「百合文化」的話，我認為台灣ACG界自身並沒有「百合」的文化脈絡可循。

事實上，在2004年百合會創立之前的台灣ACG界，甚至並無「百合」一詞，在2000年代以前，指涉ACG界的女同性戀情乃以「GL」一詞較為通用，當時的讀者之間亦採用「女女」、「女同」等詞彙，譬如以「女女漫畫」或「女同漫畫」形容1997年台灣第一部描寫女性戀情的少女漫畫《一輩子守著妳》，由此可見，當時ACG界的女同性愛，更直接地聯結到女同性戀。

由東立出版社旗下台灣本土漫畫家沈蓮芳所繪製的《一輩子守著妳》，儘管在角色造型設定上頗有模仿日本少女漫畫《輝夜姬》的跡象，但其故事劇情卻是針對台灣社會事件的回應之作。

《一輩子守著妳》敘述兩名明星高中女校的資優學生阮書雅、倪海藍，由相識至相戀，由於受到父母師長各方的阻擾，兩人在無力對抗世界的情況下，作出投海殉情的決定，其中倪海藍溺斃，阮書雅卻幸運地存活，然而阮書雅卻被迫向新聞媒體回答是因為課業壓力才選擇死亡，無法承認兩人不容於社會的愛情。

觀察《一輩子守著妳》劇情內容，即可知該書是回應1994年7月轟動全國的北一女學生相約自殺事件之作，該作兩名女主角阮書雅、倪海藍，其姓名便可能轉化自兩名北一女學生石濟雅、林青慧；劇中兩名女主角最後相約在海邊自殺，也宛若是意圖呼應北一女學生在宜蘭蘇澳自殺的地點；漫畫改編兩人的結局，令獨活的阮書雅否定兩人之間的戀情，更明白地諷刺了當時社會傾向否定北一女學生石濟雅、林青慧可能的同性戀情的保守態度，直指對同性戀不友善的社會風氣，可能正是促使女學生走上絕路的原因。

從日後台灣本土漫畫再無女同性戀作品來觀察，更可確知《一輩子守著妳》是與當代台灣社會情境對話下的獨立產物，而非一個類型化的作品，就此而言，該作明顯與現在今日台灣ACG界所謂的百合文化有所斷裂，無法將之視作台灣百合文化的創始之作。

同樣的，雖然台灣本土女同性戀文學在1990年代相當活躍（台灣女同志文學的重要作品如1990年凌煙的《失聲畫眉》、1991年曹麗娟的《童女之舞》以及邱妙津1994年的《鱷魚手記》、1995年的《蒙馬特遺書》等，皆於1990年代出版），但今日台灣ACG界的百合文化亦沒有向女同文學取經的跡象，是以台灣百合文化並不是在台灣女同性戀文學或者女同性戀漫畫的土壤中自然生成的原生種，而是在欠缺「百合」文化脈絡的社會情境之下，經由網路管道嫁接長成的日本外來種，而網路流通管道之中，則以「百合會論壇」最為重要，因此今日台灣的百合文化形成脈絡，我認為應以2004年「百合會論壇」創立之後開始討論。

其實2004年這個年份很有意思，可以算是華文圈百合文化發展過程中相當重要的年份，下一次就用「華文圈百合元年」這個題目來討論華文圈所謂的百合經典作品如何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