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驚爆草莓》二三事──花園靜馬何以擠身「百合四女王」之列？

文/半成品（楊若暉）
發表年月/2012.12.23


首先要聲明本文對《驚爆草莓》沒有任何好評（不是傲嬌），《驚爆草莓》死忠粉絲請慎入。

在我剛進百合會的時候，偶有聽聞「百合四女王」的說法，事實上中國的網路辭典《百度百科》還真有〈四大百合女王〉這個條目。話說這四女王分別就是《瑪莉亞的凝望》的小笠原祥子、《神無月巫女》的姫宮千歌音、《舞─HiME》的藤乃靜留，以及本作《驚爆草莓》的花園靜馬。

根據《百度百科》〈四大百合女王〉條目的解釋，「百合四女王」乃是：「指日本动漫中的四个女王级的GL百合人物」。

有趣的是，我在〈「何以百合經典多中二」──論華文圈所謂百合經典作品的誕生〉一文中提及華文圈百合經典時，所舉的三部百合經典正是《瑪莉亞的凝望》、《舞─HiME》以及《神無月巫女》。何以百合女王是四女王，而非三女王？可見相當程度而言，花園靜馬擠身「百合四女王」也說明了《驚爆草莓》在華文百合圈有一定的地位。

這四部作品，以動畫躍上電視螢幕的時間點而言，《瑪莉亞的凝望》、《舞─HiME》、《神無月巫女》都是2004年，唯有《驚爆草莓》是等到2006年才推出了動畫。就口碑來看，《驚爆草莓》可說一直是評價兩極，經典程度與影響力則不如另外三作（不可看性倒是可以一較高下），何以花園靜馬名列百合四女王？或者說，在華文百合圈當中何以《驚爆草莓》可以與具有時代意義的另外三作相提並論？

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有鑑於上次〈「為什麼正宗GL動畫不賣座？」──以《輕鬆百合》為例說明〉標舉《輕鬆百合》卻根本沒有講到太多關於《輕鬆百合》的內容，經過反省，這篇談《驚爆草莓》的文章，就先來介紹一下《驚爆草莓》。

首先，《驚爆草莓》有（百合）戀愛養成遊戲、兩冊漫畫（腰斬未完結）、三冊輕小說以及最為百合控所熟知的26話動畫，除了遊戲之外的原作都是公野櫻子，但其實《驚爆草莓》的創作原型是日本《電擊G's雜誌》於2003年11月號開始的「讀者參與計劃」。公野櫻子實際上是負責《電擊G's雜誌》「讀者參與計畫」的文藝擔當（亦即「文本原作」，或說是「文本執筆」可能更容易理解），換言之，這部作品在交到公野櫻子手上之前，其實已融入不少讀者的意見。

當然我並不知道讀者意見在多少程度上影響這部作品的情節走向，只是根據日文《維基百科》所載，最初參與計畫的讀者，其身分乃是扮演該作品角色的哥哥（以遊戲為例，玩家扮演女主角（渚砂、光莉、絆奈）的哥哥，以引導妹妹攻略其他女性成為百合伴侶作為遊戲的展開），但計畫結束之時，卻決定排除所有的男性要素，於是誕生了完全沒有男性角色的《驚爆草莓》動畫、漫畫以及輕小說。

──好的，由於《驚爆草莓》有各式文本，本篇並不打算一一討論，這裡便以動畫為主要討論對象。（天啊都還沒切入正題就花了一千字）

總之，《驚爆草莓》作為讀者計畫下的產物，或許就是這部作品顯得比較無腦的關鍵。我們來看一下《驚爆草莓》的內容簡介：（節錄自維基百科）

在阿絲特勒艾亞山上有三所女子學校。聖米雅托爾女學園、聖斯畢卡女學院、聖魯‧莉姆女子學校。三所學校不僅結成了姐妹學校的緊密關系，而且三校還爲外地來的求學者們設立了共同的女子宿舍——「草莓女子宿舍」。

這裡是清純無垢的少女們所生活的美麗世界……在這裡，她們的關係漸漸地超越了少女之間的友情——被稱作「百合」的羈絆。
少女們在這三所不同的女校裏，她們邂逅了自己的學姐、同班同學和學妹，在學校與宿舍裏經曆了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少女們的心也因此漸漸走近……

由於某些原因而轉入了聖米亞特爾學園的4年級學生（也就是高一）「蒼井渚砂」在全新的學園生活面前心跳不已。入學的第一天，她與至高無上的「閃星」「花園靜馬」相會了，在那一瞬間，她完全被她那令人傾倒的魅力所征服了。另一方面，靜馬也被渚砂的溫柔所吸引，用雙手托起了她的臉龐，然後…


然後接著看《百度百科》：「在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后，花园静马认识自己喜欢的人是苍井渚砂，最后花园静马和苍井渚砂走在一起。」

真是可喜可賀啊──
才怪！講半天還是不知道在講什麼！！

事實上《瑪莉亞的凝望》的觀眾在看《驚爆草莓》的時候，一定有強烈的即視感：歷史悠久的女子學園作為故事舞台，天真的女主角，配角們有著似曾相識的性格與人物關係。就花園靜馬Ｘ蒼井渚砂的主線故事，則幾乎是《瑪莉亞的凝望》聖祐線的翻版。如果是走聖蓉線我就會考慮給點好評(炸

挑明來說，《驚爆草莓》的蒼井渚砂就像是《瑪莉亞的凝望》的福澤祐巳，花園靜馬是佐藤聖，花園靜馬的好友六条深雪則宛如佐藤聖的好友水野蓉子，而花園靜馬在邂逅蒼井渚砂之前的愛人櫻木花織，就是佐藤聖的愛人久保栞，只不過櫻木花織不是為愛離開校園而是因為病逝。

說這麼多，其實《驚爆草莓》的總結就是：萌要素+《瑪莉亞的凝望》故事架構。正如日本動漫評論家東浩紀認為，跨媒體製作的抬頭促成作品的獨立性喪失、原作者不再重要、作品可能沒有隱藏訊息於其中，故事只是角色設定或圖像的添加物，「說穿了就是多餘的東西」。（東浩紀，《動物化的後現代：御宅族如何影響日本社會》，頁66-69）

我想這就是為什麼《驚爆草莓》雖然有各色美女（或者說帥氣漂亮明豔嫻靜知性可愛天然等各種萌點），但由於欠缺故事的刻畫，終使這群女性角色看起來還是同樣的腦殘乏善可陳。

　　
然而，假使《驚爆草莓》是這麼的蒼白空乏，何以還是有廣大的讀者群？甚至在華文百合圈有相當的地位？

這兩個問題可以分開回答，第一個問題要再度搬出東浩紀，簡單的說，今日的御宅族所追求的不是故事張力，也不是世界觀或是寓意，而是能快速令人感動的方程式。

誠如斯言，我們想想《驚爆草莓》中櫻木花織的逝世。該作透過花園靜馬的痛苦，使得櫻木花織之死似乎十分令人悲傷，但觀眾有誰知道櫻木花織究竟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不重要，觀眾只要知道櫻木花織會死就好。
又譬如蒼井渚砂的室友涼水玉青對蒼井渚砂的一往情深。最初觀眾只知涼水玉青對蒼井渚砂一見鍾情，到故事將近尾聲才揭示原來入學以來始終獨居的涼水玉青，由衷期望著自己能夠如同宿舍其他人們一樣擁有一名室友，而她等待了三年之久才遇見蒼井渚砂。於是，涼水玉青在三年的漫長等待之後、邂逅她的室友的那一刻，她就深愛著她……所以說這位室友也未必一定要是蒼井渚砂，如此一來，玉青的悲情單戀究竟有何悲情之處？──這也不重要，觀眾只是需要一個理由解釋玉青並不是一見鍾情，充滿悲劇氣味的「漫長的等待」，真是穩固玉青悲情形象的好理由。

「快速感動的方程式」無異於自己洗腦自己，這是為什麼有些邏輯不通的作品仍有感人之處的原因所在。我想我就不要再提《神無月巫女》了。


至於第二個問題，《驚爆草莓》為何在華文百合圈有一定的地位？

我認為是天時地利所致，正如時勢造經典，「百合會論壇」創立的2004年，當年推出的三部百合作品（《舞─HiME》只是有百合CP）：《瑪莉亞的凝望》、《舞─HiME》、《神無月巫女》都取得了華文圈百合經典作品的稱號。

然而晚了兩年、於2006年推出的《驚爆草莓》動畫，主角之一的花園靜馬之所以能與另外三部作品的百合角色並列「百合四女王」，除了女王性格之外，時空條件也是關鍵。

《驚爆草莓》特色除了在於無任何男性角色之外，該作也是首次出現完全只有描寫女性戀情的百合作品（二者並不等同），這樣的作品對於尚處於百合荒漠時代的百合控而言，簡直就是吹著笛子而來的彌賽亞，因此花園靜馬挾帶著《驚爆草莓》的聲勢擠身「百合四女王」，便不在意料之外了。

然而即便饑渴，有識之士仍可以看穿彌賽亞的真身只不過是個拼湊而成的半吊子，我認為這就是《驚爆草莓》評價兩極的主因，而《驚爆草莓》在百合作品日漸豐滿的今日，「百合經典」之名遂逐漸不復聽聞。